文/張琬渝 臨床心理師
你有過被拒絕的經驗嗎？表現不如預期、沒有考上理想的科系學校、名額有限的表演或比賽沒被選上、害怕某科被當而積極找教授談補救方式，結果教授說只能按規定走、實習申請沒上、交不到朋友、訊息被已讀不回、告白被拒、喜歡的對象跟別人在一起、被分手、求職信石沉大海、面試後未獲錄取等等，都是常見的個案帶來諮商/心理治療談的遭遇，也都是被拒絕的情況。「被拒絕」，是每個人一生中幾乎都會有過的經驗感受。
「被拒絕」時，你會出現什麼情緒及想法呢？失落、生氣、難過、憤怒、恐懼、焦慮、挫折感、自我懷疑、自我否定？還是告訴自己「我盡力了」或「我值得更好的」？「被拒絕」之後，你都怎麼做呢？大哭一場、找人傾訴、運動發洩、看場電影或打電動轉移注意力、爬山看海轉換心境？接著回到日常的軌道上，投入生活，甚至積極從上一次的挫敗中累積經驗，繼續迎向下一次的挑戰嗎？還是深受打擊、覺得自己真是太糟糕、太沒用了、整個人陷在「一定是我不(夠)好」的狀態中，更甚者，覺得自己一無是處、對未來感到渺無希望而癱瘓了生活呢？很多人都是在前述狀況中，發現自己被擊垮了，再也找不到前進的動力，而來到諮商室求助的。
被拒絕，明明是這麼常見的處境，何以拒絕的力道能如此強大到將一個人的自信粉碎呢？我們又要如何讓自己長出承受的能力，去面對未來人生必然會有的各種被拒絕呢？答案便是鍛鍊出自己的「心理韌性」。
西呂尼克在《心理韌性的力量》中提到，「韌性」最初在物理學指稱的是物質遭受撞擊後恢復最初型態的能力，放置在社會科學裡的「心理韌性」則可理解為「個體遭受致命的打擊或創傷之後，能夠回復到理想的狀態，重新適應社會生活，發展出正向的能力。」被拒絕的處境，是我們一生中都有機會遇到的，卻是對很多人來說如洪水猛獸般避之惟恐不及的情境。我在諮商室中，很常見到個案光是想到會被拒絕就感到恐慌，總是竭盡所能避免它發生，甚至為了不讓它發生而放棄、犧牲掉許多機會，卻忘記經歷挫折，其實是讓我們鍛鍊心理韌性、擴展更多未來可能性的機會。
那要怎麼做呢？經歷挫折的第一步，就是讓自己練習不逃走，試著覺察面對拒絕情境時，你的情緒及想法是什麼？通常會把我們困在原地動彈不得的，是如洪水般淹沒我們的「負向情緒」(如焦慮、恐懼、失落等)及各種自我挫敗的想法。找出它們以後，接下來要學習的，便是「照顧」(而非消除)這些情緒的方法，如正念(mindfulness)練習、腹式呼吸、放鬆訓練、Grounding、哭泣、書寫、藝術創作、運動、找信任的人傾訴…等(前述技巧皆可於網路上搜尋到具體做法，篇幅有限便不贅述)。當累積的情緒壓力舒緩了，卡住的想法也就較有鬆動的空間，此時我們能做的，是檢視面對拒絕時，你出現了哪些想法？(倘若你發現在覺察情緒之前，更強烈的是那些自我攻擊的想法，也可嘗試先做此練習) 拉出一個距離去檢視：它對我是幫助比較多？還是打擊比較多？有些想法在適度的情況下確實有助於自我提升，如「我不夠好，所以要更努力」，但若你發現「我不夠好」的部份，已經巨大到壓垮你了，不再能成為激勵你的動能，便可問問自己：我還要留著它嗎？想想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如果把這句話修改成能帶來助力而非阻力的話，它可以是什麼呢？比如說「我想讓自己變得更好，我可以做的是ˍˍ」。此即接續到行為層面，區分可控及不可控的部分後，針對可控制的部分找出具體可行、改善現狀能做的事。比如說面試已成定局，再懊悔也改變不了過去，但回溯先前的準備歷程及面試表現，找出自己做得好及可再進步的地方，便能將此挫折轉化為下一次面試的寶貴資產。
如此一次次練習，逐步鍛鍊心理韌性，即使被拒絕，也能從中長出力量。
「隱形的彈簧可以使人跨過考驗，把障礙變成跳板，把脆弱變成豐盈，頹勢變成力量，所有的不可能通通變成可能」(Georges Fischer)(摘自《心理韌性的力量》)。
如果你發現靠自己進行練習及求助師長親友都效果有限，或發現困難的源頭可能與過去創傷經驗有關，比如說在覺察情緒或檢視想法時，你發現不停自我攻擊的話語來自早期經驗、害怕失敗的強烈恐懼彷彿把你凍結住、或是情緒過於混亂，甚至誘發某些痛苦的狀態，建議儘速尋求專業心理諮商/治療協助。
撰文期間，一則社會新聞引起了我的注意：男大生暗戀學姊，告白被拒後持美工刀朝學姊頸部等處揮砍，被依殺人未遂罪判處有期徒刑5年8月，連同法定代理人應賠償學姊165萬5400元，二審從輕改判5年半，尚未定案。事實上類似事件層出不窮，每每看到總是讓人心痛不已，傷人者在攻擊的瞬間，同時劃破摧毀的，是對方及自己此後的人生及各種可能性。
我想起意義治療與存在主義分析大師Frankl的名言，「刺激和回應之間有空間，空間裡是我們選擇回應方式的權力，回應方式裡有我們的成長和自由。」最初讀到時我深受感動，也從中感受到了力量及無窮可能性的希望感。藉此機會也分享給正在閱讀這篇文章的你。被拒絕時，回應方式是激烈的向拒絕自己的對象表達情緒甚至攻擊傷害對方及自己，或是轉身向內看看自己的受傷，選擇真正能讓自己累積更多資產的回應，活出更精彩豐富的人生，我們是有選擇的權力及自由的。記得，下一次遇到被拒絕情境時，就是我們扭轉過往困境、茁壯心理韌性、長出更多力量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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